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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10日星期二

好色、冷漠、老混蛋,是伯格曼另一麵


今年是瑞典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Ingmar Bergman)逝世十周年,最近理想國把伯格曼自傳《魔燈》重新翻譯出版,並且是一個全新的完整全譯本


作為生前唯一一部生平自述,伯格曼在這本書裏足夠勇敢毫不留情地剖析自己,比如他的恐懼,他的壞脾氣;他好色、有手淫的習慣;他冷漠的基因甚至遺傳到下一代,和兒子感情冷淡……電影就是伯格曼和這個世界溝通的唯一渠道。


2006年,李安籌備《色,戒》幾近崩潰,跑到法羅島求安慰


網上老是流傳李安拍《色,戒》拍到崩潰前去法羅島拜會伯格曼相擁而哭的照片,也許在對自己狠這方麵,他們是一致的,敢於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的境地,也許才是真·藝術家脾氣。


所以這本自傳既關乎伯格曼的生平故事,也是一本懺悔錄。下麵這篇,就是我們的編輯鯨魚看完全書後的一些拉雜談,請細讀。



01



我第一次聽說英格瑪·伯格曼,是在他死後的第二天。


2007年暑假的某個中午,一檔新聞節目花幾分鍾時間介紹了這名瑞典導演的離世。


2007年7月30日,伯格曼因病在瑞典法羅島的家中逝世,享年89歲


幾個電影片段也被截取下來,說明他的豐功偉績:


一個麵色死白的黑衣人和一個騎士坐在海邊下棋,一個女孩牽著一名老人在草地上漫步,一個極度痛苦的病人躺在床上慘叫......實話說,沒有一個畫麵能勾起我觀看的興趣。


伯格曼的電影不缺乏痛苦的人物


幾年後,我開始補習世界電影大師的名作。伯格曼又擺在我眼前。


像完成任務一樣,我看了《野草莓》、《處女泉》、《第七封印》、《假麵》、《呼喊與細語》、《婚姻生活》、《秋日奏鳴曲》和《芬妮與亞曆山大》。


對這些經典,我要麼無感,要麼厭惡。


「厭惡」在312分鍾的《芬妮與亞曆山大》裏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那天我關上播放窗口,決定再也不看他這些「專門拍給知識分子的電影」。


《芬妮與亞曆山大》1981年11月開拍,1982年伯格曼宣布退出影壇


也是在這部影片之後,伯格曼宣布退出影壇。



02



人為什麼要看電影?


如果影像世界隻能為我們提供更多的生活負擔,甚至把瑣碎裏的無聊和痛苦放大十倍,那我們這些本就被日常引力拴在地上的觀眾,何苦要走進影廳,坐進黑暗,朝聖似的接受一束光的牽引?


拍攝《秋日奏鳴曲》的時候,英格麗·褒曼說,「英格瑪,你寫的東西怎麼會這麼乏味呢?你應該是個很有趣的人」


在伯格曼那裏,我總是感覺很臃腫。像在40度的高溫天吃多了油膩的食物,又不消化。


他對存在問題的糾結,對上帝和信仰的恐懼,透露出他的痛苦;他對中產階級脆弱虛偽的披露,對人臉上每一條細紋的解讀,顯示出他的冷酷。


伯格曼喜歡拍人物的麵部特寫,《呼喊與細語》裏瑪利亞的丈夫解讀她的臉,說明了她的變化


這個世界,是個糞坑。


伯格曼鍾愛的瑞典作家斯特林堡,說過這句話。這是伯格曼年輕時就確立的世界觀,也差不多可以概括他所有的傑作。


所以,我那時候確實討厭伯格曼,對他僅剩的一點興趣也是險惡的。



03



拉斯·馮·提爾在《打擾伯格曼》裏曾經猜測他「很好色」、「到老了都經常手淫」。


馮·提爾在《打擾伯格曼》裏對伯格曼表達愛意


這說明伯格曼作為一名電影大師,真的沒有多麼崇高。相反,他還可能是相當猥瑣墮落的。


多數人不會討論伯格曼的這一麵,隻會讚歎他藝術手法上的天才,這就給了我心照不宣的資本。


不久前,伯格曼的自傳《魔燈》再版,我立刻拿來讀了,無非是想印證自己對他的看法。


魔燈

(全譯本)

 作者: [瑞典] 英格瑪·伯格曼 

出版社: 理想國 | 廣西師大出版社

譯者: 張紅軍 

出版年: 2017-8

頁數: 368


他在裏麵的回憶和自述,都符合我此前的判斷。但是這次,我不再有那種「如我所料」的小小竊喜了。


「恐懼造就它所恐懼的。」我所討厭的伯格曼,正是我不願意麵對的一部分自我。



04



他說他對任何事物都感受不到愛,對自己更是如此;


他說他對外部的現實世界並非沒有感覺,隻是缺少情感的衝動;


他的內心總是充滿激情,所以他總在抑製自己,回避喧囂、攻擊和情感的爆發。


伯格曼在《魔燈》裏無比坦誠,把我想看和不想看的全交代了。因此,這本自傳又被稱為「懺悔錄」。


伯格曼在1966年的訪談裏講大實話


可我覺得他並沒有懺悔,也並不對自己曾經的冷酷和背叛感到愧疚。


他隻是說我就是這樣,世界就是如此。我很痛苦,我知道,但我會繼續犯錯,你也一樣。



05



《魔燈》裏有一些伯格曼不同時期的照片。


拍攝《假麵》的時候,伯格曼和麗芙·烏曼墜入情網,他們在法羅島一起生活了幾年,直到麗芙去《移民》中飾演女主角,一去不返


對伯格曼來說,這些舊照,沒有任何價值,隻能展現一副根深蒂固的麵具。


真實的他極度痛苦,又極度擅長抑製痛苦。


年輕時,他「不信任任何人,不愛任何人,也不思念任何人」。他被欲望、恐懼和良心上的內疚折磨著。


「如果一旦覺得受到傷害,我就會像一條受驚的狗,反咬一口」。


年輕時的伯格曼


內頁裏那張他和麗芙·烏曼坐在法羅島海邊礁石上的照片,看似明朗,卻埋藏著他對家庭的漠然。


海邊天氣晴朗,目之所及都是純淨的藍。導演與演員間的坦誠相待,溫情脈脈,建構出虛幻的安全感。


照片裏戴著毛線帽的伯格曼笑的很燦爛。多年後他才明白,攝影機終有一天要停止轉動,燈光也會熄滅。


麗芙·烏曼這卷膠片轉出了十二部電影,一部戲劇和一個女兒。這又怎麼樣呢,最後她還是選擇了離開。


《假麵》裏的麗芙·烏曼



06



伯格曼出生時,母親染上了嚴重的西班牙流感,這導致他從小體弱多病,經常尿床,甚至失禁。


這種「褲襠裏隨時可能掉下大便」的威脅,帶給伯格曼很大的恥辱。看似完美實際壓抑的家庭,也加重了他的「神經質」。


《魔燈》裏伯格曼的童年舊照:1925年,與哥哥達格和妹妹瑪格麗塔的合影


伯格曼一家沒有人能做到情感的自然表達。我們在電影裏看到的抒情才能,是他花費好幾十年才釋放出來的。


伯格曼「清楚如何再現情感」,但在他的「直覺感受和情感表達之間總是有一微秒的差距」。


他的第三任妻子貢·哈格貝裏生下兒子小英格瑪的當晚,伯格曼獨自回到家裏,喝的爛醉,拿出舊玩具火車,玩到睡著。


貢是伯格曼很多影片中女人的原型,比如《夏夜的微笑》裏的德西蕾·阿姆菲爾特


這之後,他迷上了演員哈裏雅特·安德森,和貢平靜離婚。


《不良少女莫妮卡》裏的哈裏雅特·安德森


1971年,貢在車禍中去世,伯格曼時隔多年見到十九歲的兒子。他高大英俊,金發垂在額前,擁有深藍的眼睛和敏感的嘴。


同樣名叫英格瑪-伯格曼的少年帶著同樣冷淡的伯格曼標記。這是他的生父最熟悉不過的東西。


「不要碰我,不要接近我,不要抓住我,我是伯格曼,看在上帝的份上,離我遠一點。」



07



伯格曼的一生都在處理和上帝之間不快的關係。


《芬妮與亞曆山大》裏亞曆山大對上帝的看法來自伯格曼,「如果有上帝,那他就是坨屎,我要揍他一頓」


他的父親是牧師,所以他從小就浸泡在聖壇、三聯畫、十字架和彩繪玻璃中。在教堂裏,他看到了《第七封印》的雛形。


我看到騎士和死神在下棋,死神正在鋸斷那棵生命之樹,樹上那個嚇壞了的家夥雙手緊緊抓著樹梢。死神像揮舞大旗一般揮舞著他的大鐮刀,一些罪犯拍成一長排,小醜跟在最後,在冥界舞蹈。


《第七封印》裏的這一幕幾乎成了伯格曼的代號


在人們高唱的讚美詩中,是伯格曼對宗教的嫌惡。看著聖母像,他在想,「罪孽沉重的抹大拉的瑪利亞,她最後是和誰性交的?」


少年們大概都是這樣?對女人一無所知,也不了解性。在被性欲擊中時,他們往往感到無法理解,飽嚐痛苦與罪惡感。


第一次手淫以後,伯格曼感到身體快爆炸了。


某種我無法控製的東西將要噴湧出來。我奔向大廳另一邊的廁所,把自己鎖在裏麵。此刻,那種快感已變成一種強烈的痙攣迅速傳遍全身… 我不知道這股強大的敵對力量要做什麼。我恐懼不已,想到自己和我周圍的一切都被自己體內噴出的、從未見過的東西搞髒了。


在絕望中,他甚至求助於自己從不相信的耶穌基督。這怎麼可能有用?


《第七封印》裏經典的「死神之舞」完成的很匆忙,這些「演員」實際是伯格曼的助理、電工、化妝師和兩個過路遊客……


於是,滿臉皰疹,穿著不搭,說話口吃,還會無緣無故大笑的少年伯格曼,變得「痛苦又憤怒,受傷又可笑,害怕又沮喪」。


為了回避青春期的騷動和中產階級的無聊,他不間斷的讀書,讀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巴爾紮克、尼采、斯特林堡。


他常常理解不了裏麵的內容,卻對生活有了一點確信。


伯格曼就認定了自己的「不幸」,他說,這是「命中注定的」。



08



伯格曼以為是「不幸」的命運,卻是他的天才。


他的生命因此充滿「豺狼時刻」。


《豺狼時刻》(1968)是伯格曼唯一的恐怖片,這種恐怖主要來自於心理扭曲


「那些美好的、邪惡的或無名的鬼魂、惡魔和精靈,突入其來的撞到我臉上,逼迫著我、刺痛著我、揪住我的衣服不放。」


「他們說話、發出唏噓聲或竊竊私語。我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不理解說的是什麼,不聽又不行。」


這些無聲或有聲的影子始終沒有放過他,一直在入侵他最隱秘的世界。而他不酗酒、不嗑藥,這在拉斯·馮·提爾看來不可思議。


像他這樣的人,怎麼能清醒地麵對糞坑一樣的世界呢?


為了對抗精神危機,拉絲·馮·提爾常年吸毒吃藥


伯格曼的癮,就是舞台和放映機。


當他點亮魔燈,轉動搖把,那些腦海裏的鬼影和豺狼就會被釋放到銀幕上,活動起來。


他們轉過臉,用自己的命運吸引目光。這為伯格曼帶去的興奮感,六十年不變。


電影似夢幻,電影如音樂。沒有哪種藝術形式能像電影那樣,超越一般感受,直接觸及我們的情感,深入我們的靈魂世界。



09



是。伯格曼的作品缺乏愛,不輕盈。連他本人都說,他羨慕塔可夫斯基遨遊於夢幻空間的自由,「我隻是偶然才能進入那個神秘的境地,多數時候的刻意模仿都尷尬的失敗了」。


但也有許多優秀的作品,誕生於極度的憎恨。


《祭典》(1969),「我們無意義,惡心,滑稽可笑」


和愛一樣,憎恨也是一種尖銳的關聯。它可能會引發災難,但災難激起的攻擊性,是創造力的強大來源。


伯格曼說他隻要能開口,就願意挑起駁斥和質疑。


他要做的,恰恰是一個討厭的人,一個麻煩製造者,一個難以被歸類的人。


我覺得,他成功了。


看完《魔燈》,我重看了幾部伯格曼的電影,才發現屏幕上那些可憐人,都是善良的,但他們「秉承了災難性的負罪感,承擔了太多的索求。」


《麵對麵》(1976),「你對熟悉的恐懼心存感激,未知的恐懼才更糟糕」


所以,無論是借助於影像的虛構還是信仰的真神,人們隻是需要一點信心,去竭盡所能,「獨自處理好一切。」


每個人都是孤寂的,但伯格曼有電影。




恩斯特·英格瑪·伯格曼

(1918-2007)


伯格曼唯一自傳《魔燈》全新完整全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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