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

2017年7月31日星期一

第一部票房過億的國產藝術電影不算啥,因為後麵還有更牛逼的

文 | 栗山


最近,《岡仁波齊》在你我的朋友圈出現得很頻繁,在商業市場廝殺慘烈的暑期檔,它在排片極低的情況下,晃晃悠悠拿下了9800萬的票房,密鑰延期到8月20日,接下來過億將是大概率事件。


這部電影讓影迷重新認識了那個拍出過《愛情麻辣燙》《洗澡》《昨天》的張楊,原來他的票房號召力這麼強!


我知道很多觀眾慕名看了《岡仁波齊》之後會有點懵,可能會覺得並不太喜歡,同時不理解它為什麼能夠逆襲票房,這事我們先擱一邊,因為馬上會有張楊導演另一部關於西藏的電影上映,也就是《皮繩上的魂》。



《皮繩上的魂》和《岡仁波齊》是一同拍攝的,兩部都是很好的電影,但我盡量客觀地評價,我覺得《皮繩上的魂》比《岡仁波齊》藝術上更高明,戲劇性也強得多。


《岡仁波齊》


《岡仁波齊》是以混合紀錄和虛構的手法,去反映存在於朝聖者身上的現實,它是盡量淡化戲劇性事件的,而《皮繩上的魂》則引入了類型元素,用更加激烈和戲劇化的手段,來展現藏人的靈魂和那片土地。


《皮繩上的魂》和《岡仁波齊》是同一班團隊拍攝的,卻擁有一種與《岡仁波齊》完全不同的質感。《皮繩上的魂》大量運用複仇追殺、奪寶探險這樣的刺激情節,借鑒西部片和公路片的類型套路,同時融入了藏地特有的民族性與宗教精神。


塔貝、瓊和普三人護送天珠去掌紋地


聽起來是一個有點奇詭的設定,不過,《皮繩上的魂》最大的意義和風格還不是上麵所說的這些元素。和《岡仁波齊》一樣,張楊依然在這部電影裏體現了他自己強烈的作者意識。


影片最核心的意義,或者說,它擁有了一種中國現有商業片體係中最缺乏的一種意識,那就是讓文學意義上的「自指性」,進入到了電影當中來,在這個看起來相當類型片的構架下,嵌套進了一個真實與虛幻交織的時空結構。


《皮繩上的魂》主要由三條故事線構成。第一條,講的是叫塔貝的康巴男子,背負著不少罪孽,卻奇跡般地在被天雷劈死後複生了。塔貝因緣際會從自己殺死的鹿身上得到了聖物天珠,在活佛的點撥下,通過護送天珠去聖域掌紋地來還清自己的罪孽。這條線有一點像公路片,也因為天珠的存在,有了一點奪寶片的意味。


西部片中慣用的尋仇元素


第二條,說的是郭日和占堆兩兄弟,因為塔貝是自己的殺父仇人,而一路追殺塔貝。這一條線,是很西部和武俠的那種追凶尋仇路線。


荒野+尋仇+往事的元素,是很多經典西部片中的慣用元素,像是薩姆·佩金帕《日落黃沙》,就把故事放在了墨西哥邊境,絞合了好幾股勢力之間的新仇舊恨,是勾連了曆史,把矛盾放在現在的純男人戲。


荒野為影片提供了西部片式的背景


第三條線,講的是一個叫格丹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也在尋找塔貝。他和其他的人有些不一樣,但你又說不好哪兒不一樣。格丹的加入,讓故事在護送天珠和尋仇的基礎上,變得更為複雜和神秘了,在影片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揭開格丹的真正意圖,都是觀者最大的期待。


與其他人不太一樣的格丹


在格丹這個人物背後,就埋藏了整部影片最為魔幻的「繩節點」。


在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們才知道,格丹原來是一個作家,塔貝是他筆下的人物。他走進了自己的故事裏,尋找著自己筆下的角色。在這個過程當中,格丹自己也成為了自己所創作的文本中的角色。而整個故事,也從小說中的文字,完成了向銀幕影像的跨越。


真實和虛幻,由於格丹的身份產生了交織,在這個時候我們也會發現,原來在此前發生在不同人物身上的敘事線,都是分開的。


影片中曾經有過一個段落,就對這種真實和虛幻的交迭做了提示。格丹來到了塔貝曾經借宿過的小店,塔貝曾經買過刀的商鋪,影片在之前,對這兩段情節均有過一定篇幅的影像交代,但這些店鋪的主人,卻對格丹表示從來沒有見過塔貝。




格丹發怒說,你們的記憶都到哪裏去了!


這個記憶成為混沌,可被置換和更改的時刻,一旦與格丹的真實的身份結合起來,便變得合理順暢了。格丹找尋塔貝的時空,根本就不是塔貝所處的時空,而格丹對這一時空的進入,更是以一種創作者浸入文本的形式,重置了這段敘述。


在這樣的設定下,影片最終走向了一個魔幻但又必然的結尾:格丹在最後終於找到了塔貝,作家與自己筆下的人物相遇了。


最終找到了塔貝的格丹


如果說前三條敘事線都處於不同的時空中的話,那麼影片最後這種「作家」和「角色」的相遇,便又重新構建起了第四層時空。


在這一段時空裏,影片完成了一種自指,電影指向了小說文本;而小說文本,又是電影通過故事所生產出的影像本身。


塔貝遇到的藏族女子瓊


這種時空嵌套、虛實夾雜的手法,在影像敘事的實現上會有一定難度,科恩兄弟的《巴頓·芬克》,就講了一個有些類似的故事,被關在在旅館房間裏寫劇本的巴頓·芬克,在創作的壓力中開始漸漸模糊了現實與自己筆下世界的邊緣。


《皮繩上的魂》之所以能夠具有這樣強烈的文學性,和它的源頭,藏族作家紮西達娃的兩部短篇小說《係在皮繩扣上的魂》和《去拉薩的路上》有著很大的聯係。


《巴頓·芬克》(1991)


據張楊所說,《皮繩上的魂》拍攝想法的萌生,比《岡仁波齊》還要早一些,開始實施的時候,大概在2006年前後。當時張楊想拍一個朝聖者的故事,就在朋友的推薦下看了《係在皮繩扣上的魂》。


在原小說裏,就已經有了這個作家尋找自己筆下人物的故事,但筆法還是太過文學,張楊就在裏麵加入了《去拉薩的路上》中兩個兄弟複仇的故事,成了故事中的另一條線,讓整個故事的戲劇張力更強了。


作家尋找自己筆下的人物,是一種近乎尋找自我,內化的敘事線;而兄弟倆複仇的追凶線,則是外在的、戲劇化的、強烈的敘事線。


《皮繩上的魂》劇本在2007年左右寫好,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拍,直到2013年籌備要拍《岡仁波齊》,《皮繩上的魂》才獲得了機會。張楊在拍攝《岡仁波齊》的路上一直在心裏調整《皮繩上的魂》的劇本,拍《岡仁波齊》的過程讓他更深入地理解了藏地文化和地貌,並磨合了團隊,最後在艱難條件下順利完成了後者的拍攝。


魔幻的西藏景觀


對於這樣的一個魔幻故事而言,《皮繩上的魂》選擇的影像風格上是相當契合的,高飽和度、濃烈風格化的藏地風光,為影片的魔幻現實主義賦予了可觸及的形態。


而西藏,比起在《岡仁波齊》中的聖地來說,在《皮繩上的魂》中更多地是承擔了地域意義,雖然涉及到護送天珠去聖地這樣的故事,但影片的宗教意味反而倒並沒有那麼濃。


確切的說,劈死塔貝的那道雷,讓塔貝死而複生的活佛,護送天珠的使命,這些帶有神秘主義和宗教意味的元素都隻是一個外殼,影片想要探討的內核,還是關乎真實與虛幻的主題。電影的最後指向了現實,是一個從現實開始,途徑虛幻,也回到現實的一個故事。


正如前麵所說,結構和情節上的嵌套,是《皮繩上的魂》最大的亮點,在中國的商業市場上比較少見。



我很喜歡這部電影,雖然覺得故事背後的龐大哲學命題隻在格丹身份揭開時才能窺見一二,也就是說,情節對主題的支撐其實應該更強一些。


但哪有沒缺點的電影,這完全不妨礙我認為《皮繩上的魂》對中國電影來說,是一次偉大的藝術嚐試。


合作郵箱:[email protected]

微信:hongmomgs

往期精彩內容

《岡仁波齊》,不是隻有它一部

藏人也拍電影,而且拍得很牛逼

這部電影竟然打破國產文藝片記錄,橫掃了13家電影節24項大獎

《奇愛博士講電影》第40集《雖然我們分手了,但還能在銀幕上相遇》騰訊視頻獨家回憶上線,奇愛博士尹珊珊翻出那些中外電影裏愛過的證據,一定滿足你的所有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