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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7日星期四

北京,有2000萬努力、勇敢生活的人

昨天到今天,被一篇文章刷屏了。《北京,有2000萬人假裝在生活》,引發了種種爭議。


我想說的是,大多數人,在北京討生活是絕對的不容易,但也絕對不是假裝生活。這其中包括我在內。


否定個人努力和個體尊嚴,而嘩眾取寵,是最大的惡意。


我從念大學到工作,就一直向往著,四合院的藍天、胡同飄揚的槐花、館子裏的炸醬麵、路邊攤的豌豆黃。這些都是我的同學顧詠鳴、我在大軟的同事範長峰、我師父孫鐸他們閑暇時饒有興趣提到的。


他們也是北京變遷的親曆者,從四合院搬到了單元樓,但生活習慣是改不了的。


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和顧詠鳴一人蹬著一輛自行車——他照例是二八大拐——穿梭於羊肉胡同、炒豆胡同、北兵馬司胡同,這裏的一磚一瓦,他說得頭頭是道。


和範長峰吃飯時,他提到麵茶就一嘴笑容,手舞足蹈比劃的形象勁兒,極富感染力,永遠能引發一旁食客的注意。


以及在我師父家裏,聽他講戲,然後一塊吃鹵煮,他經常和我說起北京小吃的點點滴滴,在我的腦海裏,老北京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立體而生動起來。


這些都讓我倍感親近。


我是不折不扣的北漂,學習、工作的過程中,我也遇到過不如意和挫折,在很多時候和其他人一樣,數次要去體會生存的艱辛,特別是生活的標準越來越高,我依然要數著到手的每一個零過日子,換房子為了房租高50還是高500而斤斤計較的時候,我同樣覺得非常非常痛苦。


這種痛苦,是真實存在的。我相信,每一個在北京打拚的人都會有所體會。


真實存在的痛苦,往往意味著活著的尊嚴。因為有痛苦,我才會去樹立目標,去奮鬥,去感受一點一點改變的成就,無論是改變生活還是改變自己,這能帶給我快樂,盡管並不多。


我也時常懷揣著美麗的幻想,每周買三次兩塊,希望有朝一夜掙得盆滿缽滿,到時候天天吃最貴的炸醬麵和鹵煮,穿著布鞋和小褂子,腆著小肚子,坐在小區裏看送快遞的、送外賣的四處奔走,但我問過自己,這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嗎?


也許是吧,一旦活成了那樣,我北漂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這樣的生活體驗,我在家鄉一樣能享受到,而且滿大街都是我愛不釋口的米粉、田螺、冰糖銀耳紅棗湯,夜市燈紅酒綠,猜拳行令,杯幹盞盡,飽醉而歸,天天能看到淩晨四點的城市,然後大夢一場,再次醒來,CD時間到了,於是重啟,日複一日。


很多人在這樣的生活中樂此不疲,我無權幹涉他人的選擇,也尊重別人的生活態度。是我自己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我希望努力,努力,更加努力,不斷磨礪自己的技藝,這會讓我變得勇敢和堅強。



無數個加班的夜晚,我也和其他人一樣,走在回家路上,看著繁華都市的高樓和霓虹,總感覺這是一個虛幻而魅惑的泡泡,永遠也落不到自己身上。也曾一再質疑自己,為何要拚死拚活,要忍氣吞聲,要見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明明活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城市,為什麼還要這麼打拚,為什麼還要加班之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這樣做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謀得一席之地,然後呢?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我最終選擇了堅持,因為在北京,身邊隨處可見努力、勇敢生活的人。無論他們有怎樣的行為舉動,我都會從這一刻短短的感動當中汲取前進的動力。


我坐地鐵的時候,看到有民工大叔因為自己身上髒,害怕蹭髒了上班的年輕人,拒絕了別人的讓座,謙卑地聚在車廂連接處。


我走在地下過街道,看到有大汗滿頭、行色匆匆的工薪族,扶著視障人士上樓梯,直到他走到了正確的盲道上,才轉身小跑離開。


最讓我感動的是:


有一年的某個重大節假日,已經臨近晚上23時,我踢完球,坐地鐵回到阜成門。在阜成門橋上,照例會有多名SWAT在執勤。同樣是桑拿天,不少路上的行人熱得光了膀子,而SWAT依然戴著防暴頭盔,荷槍實彈。這時候,有兩位大媽慢慢地走向這幾名執勤的SWAT,在離他們四五米的地方站住了,放下了手裏的一個透明塑料袋,從裏麵拿出幾瓶礦泉水,整整齊齊放在地上,又拿出一張紙條,壓在礦泉水瓶下麵。


SWAT不知道兩名大媽要幹什麼,十分戒備。


"孩子,這麼熱的天兒,你們辛苦了。我知道我不能靠近,不然會妨礙你們工作,水就放在這裏,你們來拿。這是小票,旁邊萬通新世界超市剛買的,證明水沒問題。謝謝你們。"


這大媽說的是一口京片子,非常從容和善,說完和夥伴一起,向SWAT鞠了個躬,轉身走開。


這時候,幾名SWAT依然站著,沒有動。兩位大媽走開好遠,都快過了阜成門橋東,路邊的依維柯車裏鑽出一名戴軟帽的SWAT,跑過來,拿起地上的水和小票,用手電照了照,直起身子跑到大媽麵前,立正、敬禮,然後左轉側立,像被檢閱的隊列一樣,目送兩位大媽離開。


那一刻,我和身邊幾名路人都在鼓掌。


這一幕過去幾年了,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這也讓我深深地相信,在北京,有2000萬努力、勇敢生活的人,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有真實的存在感和價值。


其實這篇內容,還是和足球有關。我覺得,現在每天努力工作,周末能和媒體陣線聯隊的隊友們踢一場球,真的,在北京活著挺幸福的。


[晚飯要加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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