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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8日星期一

拍完第一部短片有多困難?賈樟柯談電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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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鈦媒體 

作者:曹天鵬


      1993年,賈樟柯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學的是文學。一開始並沒有一個當導演的夢想。"因為我覺得能夠接受電影教育,能夠看那麼多的電影,將來可能從事電影的編劇,或者評論工作,就非常高興了。"

  大學第一年,賈樟柯還沉浸在看電影的喜悅之中,差不多每星期能看到兩部最新的國產電影。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賈樟柯開始對這些電影反感。在他看電影的那一年,看了那麼多發現基本上是塑造英雄形象的主旋律電影,但跟中國人的生活關係不大。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賈樟柯萌生了拍電影的念頭。這對於一個還是在校大學生的他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轉變和挑戰。不過,也就是從那一刻起,賈樟柯開始了他的電影夢之旅。



  對國產電影再次不滿,決心自己拍

  跟其他藝術相比,電影難就難在這一點。如果一個人有文學夢,可能很容易展開,隻有在出版的時候,才開始跟出版工業結合。但電影不同,從拍電影第一步起,就要跟工業結合,或者說跟投資體係結合,否則很難展開工作。

  比如說每一部都需要花錢,可能除了寫劇本之外,寫完劇本你要去看景,看完景要選演員,請攝影團隊租器材,整個做完之後要做後期。每一個創作步驟全是錢。

  想到這些就覺得一籌莫展,不知道怎麼能開始這樣一個工作。於是,就悄悄地把拍電影的想法先放在一邊。

  再次產生拍電影的念頭,始於1995年的一次觀影,是一部國產電影,大家看完之後都特別不滿,於是乎就覺得應該自己嚐試去拍。大家內部就形成一個機製,誰如果有短片的劇本,就寫出來大家來評比一下看哪個好,定了以後就來一起拍這個短片。

  我自己就開始寫一個短片,選擇什麼樣的題材呢?那個時候我記得三環還沒有修好,電影學院外麵北影廠那個三環路還在完善之中。路邊有很多工棚,住了很多來自農村,來自偏遠地區的兄弟。


  我對那些麵孔特別熟悉,因為我從小出生在山西汾陽一個很小的縣城,我的親戚有很多表兄弟、堂兄弟也都在農村。我是從外地到北京的,那時候中國開始城市化,開始經濟迅速地變革,很多人來城市尋找生活的機會。

  那些睡在三環工地年輕的朋友,我覺得他像我的高中同學,他像我的表兄弟一樣,我完全理解他們從哪兒來,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城市,特別想拍一個關於年輕人、關於農民工的一個故事。那是93年,還沒有電影來表現這個群體。

  我當時就開始寫這個劇本,那時候寫的特別快,大概一星期就寫完,寫完了《小山回家》這個短片。那時候我記得整個小組大概收到了5、6個劇本,我們就一起來討論,最後大家爭得麵紅耳赤,就最後決定拍我這個《小山回家》。

  動用同學資源,拍完《小山回家》麵臨了人生裏麵第一個預算,同學問你這個需要花多少錢,怎麼做,你會去大概算一算,大概需要多少錢,這個錢怎麼解決在商量,但是總要讓我們知道你這個需要多少錢。回去之後跟管理係的同學形成了一個小組,形成了最初製片人跟導演的合作。


  然後我這個同學跟我一起來做預算,按正規的電影操作,比如說攝影機租金每、錄音帶、錄音機、人的工資……事無巨細把全部預算做出來,算下來將近10萬塊錢,在95年的時候,那就傻眼了,如果這樣去拍的話,是完全拍不出來的。

  我就梳理了一個我們擁有什麼樣的資源,就跟同學商量,說我們一起拍,大家全部沒有工資,甚至補貼都沒有,所有人都同意。我跟我們小組裏學攝影的同學聊,他來做攝影師;學錄音的來聊他來做錄音師;學美術的聊他來做美術指導。

  大家個人工資這塊撇去之後,在最初的創業裏麵,我們擁有的隻有兩個財富:一個財富就自己蓬勃的創欲,第二個財富年輕人之間的友情,是人的資源。

  實際上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挖掘內部的資源。人員找齊之後,就該找器材了。攝影機是借用的一個同學父親的單位的;錄音器材,是我們女錄音師基本上每天去係裏靜坐,要把係主任煩死了,最後借出來了。

  接下來就是拍攝,畢竟你得有交通費、群眾演員報酬。最後決定,大家一起來籌錢,大概有2萬多塊錢,有點像眾籌網的模式,隻不過不是在互聯網上。

  實話當時按照預算知道還是不夠的,但是它可以開始了,因為這個錢不是你一下都要付出去,它是在你製作過程裏麵每一步驟付出去。我們就開始做像今天現金流的安排,頭一天要花多少錢,第二天花多少錢,一周拍完之後,多長時間可以不花錢,到什麼步驟,比如剪片的步驟、混音的步驟又要花錢了,又做了這樣一個表。

  拍攝期間出現了各種各樣難題,就不停在募集錢。這些錢就來自大家平時接一些私活,比如說有個同學幫一個欄目出一個創意、或者有的同學幫一個廣告公司做一個創意、或者拍廣告。大概用這樣的一個模式做了很長時間,最後這個片子終於做成了。



  短片遭鄙視,直到北大放映才開始改觀

  這個影片完成了,但是對於我們所從事的電影工作來說,其實工作隻完成了一半,隻完成了創作的這一半。但是如何進入到流通領域,這是一個問題,因為你還沒有推到電影院,沒有推到觀眾那裏。當時是一個錄像作品,也不可能進入電影院,又是一個50分鍾的短片,那麵臨著一個類似的情況,就怎麼被人看到?它要不要被人看到?

  當時我們就先組織了一個北京電影學院的看片會。我那時候住宿舍住618,貼一個大字報,說北京電影學院青年電影實驗小組完成了《小山回家》,晚上幾點在618舉行全球首映式。

  大概那個宿舍非常小,那時候是四個同學一個房間,大概擠了20、30個同學,密密麻麻,同學一邊看,一邊抽煙,將近50分鍾的短片。我記得應該是15分鍾後開始走第一批人,那個宿舍走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就我跟副導演那個人,同學都走掉了,非常得失落。

  同學都看不下去,我那個同學幫我做副導演的同學比我小5歲,我23歲年大學,他才18歲。一個孩子,他把那個錄像帶從錄像機拿出來,把我抽屜打開,把錄像機扔進去,把抽屜一鎖,說賈樟柯,你再也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我很失落,那真的是一個挫折。

  那個製片朋友跟我年紀還差不多,他說這樣,咱們就去別的大學,咱們這都是學電影的,要求太高了。咱們找些要求低的,咱去別的綜合性的大學,他說你願不願意?我說我願意。他就去聯係,他去了北大,去了人大,去了美院,去了農業大學,找了很多大學,我們就開始一個一個大學放。真的那時候特別沉重,真的特別不好意思,有很大的挫折了,硬著頭皮把片子拿到第一站北大,北大有一個社團叫縱橫攝影小組,在北大的階梯教室裏麵,是一個小投影,幾百個同學在看。

  我就跟我的副導演非常焦慮,在階梯教室外麵抽煙,他比我個高很多,一直在看,人好像沒走,一直到放完。北大同學不太關心你這個光用得差不多,被劇情吸引,就開始討論中國的經濟,農民工的問題。我覺得我收獲了另外一種認同,你表達的內容方麵的認同。




  在香港獨立電影展獲獎,開啟電影之路


  後來很偶然機會,我有一個參與我們小組他也是攝影師之一,是一個香港的留學生,他跟我說。賈樟柯我今天在香港的報紙上看到,香港藝術中心有一個獨立短片展,你願不願意把你這個片子送過去?我說可以。那我這個同學就幫我把這個錄像帶托讓送到了香港短片影展。送到香港短片影展之後,這個事也就結束了。

  然後又過了很長時間,那個同學突然找我說,好像得獎了,他們讓你去領獎,你去不去?我說可以。

  什麼獎也不知道,稀裏糊塗,那時候坐著火車,從北京一氣坐到深圳過關,參加影展。真得獎了,有將近5萬塊錢,那時候港幣還比人民幣貴一點,我說這不僅回本了,還掙錢了,特別高興,取了現金之後,就裝在衣服裏頭,坐火車回來,就開始坐下來分錢,真掙錢了,大家高興死了,把大家各自過去投過來的錢還回去。但後來同學說要不這樣吧,留一部分我們繼續拍別的,留一部分發展資金。

  我覺得整個短片的過程,對我來說就變得是收獲特別大,為什麼呢?我覺得我在很多步驟,我們因為大家在一起沒有中斷。盡管一開始發現拍攝的素材跟理想有差距的時候,還是沒有中斷,還是剪完了。剪完了之後給同學看了,得到的同學的批評,也沒有扔到一邊,還是繼續想給更多的人看。這樣一個自主的放映結束之後,還去了影展。整個我覺得這樣的一個很稚嫩的小組拍攝,實際上幫助我完成了一個非常完整的,感受這個產業鏈的過程。

  我在這個過程裏麵最起碼學到了這些東西,我寫劇本,我是一個編劇,我在熟悉編劇的業務。我開始跟製片人工作,我們開始做預算,我們開始去整合這些資源。我學到了製片的知識,我開始去看景,我開始熟悉導演業務裏麵看景這個業務。看完景選演員,開始學習怎麼選演員,怎麼想象自己的人物形象變成一個大活人。接下來是實際的拍攝。先安排哪兒,後安排哪兒。拍完之後學習剪輯,剪輯完之後怎麼放到流通渠道,大學裏的放映對我鍛煉特別大,怎麼樣麵對觀眾,怎麼樣講很多的話,把你的話講出來。

  導演的工作說話是很重要的工作,我們從開拍之前就要開會,一直到見觀眾,你要不停地說話,當時對我性格改變也很大,那時候我覺得我基本上還算一個相對偏內向的人,不熟悉的人麵前話挺少的,整個這個過程培養了我,不怕在很多人麵前講話,跟我性格的改變跟塑造都有幫助。

  包括去電影節,包括怎麼把錢拿回來,我覺得整個過程給我一個經驗,我好像學習了整個電影產業鏈,我經曆了一切,我經曆了從無到有的過程,我經曆了拍完片子,一直到在終端領域裏麵發行放映這樣的一個過程。我覺得整個這個過程的完整性,它給了我事業裏麵第一份這樣的經驗,我覺得是非常非常珍貴。

  也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過程裏麵,另外一個機會就產生了。就是因為在《小三回家》去香港獨立電影展去交流的時候,當時我碰到兩個香港年輕人,他們倆基本上都比較喜歡大陸文化,成立了一家公司叫胡同製作,就開始跟他們合作,第一部長片《小五》就是這樣產生的。

  整個從98年帶著處女作《小武》參加柏林電影節結束之後,相對之後電影生涯就變得非常順利,因為在從大學拍短片,一直到拍出第一個長片,我覺得其實是最艱難的。而往往最艱難的、最有力量的時刻,才能夠體會到完成一件事情,你自己實現自己夢想的衝動有多大。

  當我想拍電影的時候,寫出劇本來,不能拍的時候,那個等待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為這件事情而生,我必須完成這件事情,要不然我覺得在生理上都不舒服,我覺得這個過程它建立在一個自己的意誌力之上,也建立在你所擁有的多少幫助,你的工作能感染多少人,你是不是有合作多少人,你是不是在茫茫人海裏麵找到誌同道合的工作夥伴,一起跟你乘風破浪,一起跟你克服困難,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過程。

但是我覺得它也是一個非常幸福、愉快的過程,因為你會覺得每做一件事情,都在向著實現夢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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